“宅基地换房”谁是真正的赢家

文春

“宅基地换房”谁是真正的赢家
　　
　　沿津汉公路前行至东丽区华明镇，在距天津市区13公里处，一处现代化的小城镇正以日新月异的面貌，展示着其作为“样板”意义的独特风采。
　　
　　宅基地换房 华明人热衷的话题
　　
　　“你换了多大面积，选了什么样的房，今天又有哪户村民搬近了小城镇”，在比较与希冀中，华明镇12个村，部分村民搬进了华明示范小城镇（华明家园），但仍有部分村民执着于留守。距离小城镇2公里的天津市东丽区华明贯庄村，共有村民1910户，已有1000户左右搬进新居，但仍有近一半村民拒绝搬迁，紧邻的赤土村也有1100多户没有搬走。搬与不搬成为华明农民的复杂命题。
　　2005年下半年，天津市开展宅基地换房试点工作。据天津市政府工作人员及天津有关政策解释，宅基地换房是指按照承包责任制不变，可耕种土地不减，尊重农民自愿的原则，高水平规划建设富有特色和生态宜居的新型小城镇。农民自愿以其宅基地，按照规定的置换标准换取小城镇的一套住房，原有宅基地由村民委员会组织农民整理复耕后，实现耕地的占补平衡。
　　尊重农民自愿是宅基地换房政策的核心精神，而可耕地不减少，承包责任制不变则是其必须遵循的准则。
　　
　　
　　
　　自愿变强迁 华明镇宅基地换房强势推进
　　
　　华明镇负责人张长河说，我们争取用三至五年时间将村民全部迁入新镇区，让村民不但保持原来作为村民应得的收益，还要享受到新建镇区良好的社区服务、社区环境、社区功能。为了让村民能享受到小城镇建设的成果，华明镇镇政府进行了大量的工作。
　　“政府的人经常上门来找我们谈，谈多了也就搬进去”一位较早搬进小城镇的村民说。“搬是搬进来了，挣的工资不够养活全家，满意的工作也不好找”，这名村民仍是满腹忧虑。  
　　在顾虑重重下，再加上对宅基地换房置换标准不满意，贯庄村近半数村民选择继续留在原来的村庄。而且，有866户村民还聘请了律师打官司。然而无论如何，留守村民的生活却变得越来越坚难。
　　2008年6月19日，留守村民唯一的休闲、娱乐去处——老年活动中心一夜之间被“秘密移除”。
　　8月16日，华明街道委员会下达了强势推进贯庄村整体搬迁的决定，决定强调：建立领导干部、村干部包户制度，明确职责，落实到人。村干部及广大共产党员主动做好亲属及群众工作；涉及贯庄村的机关工作人员、聘用人员、村干部和工作人员、企业负责人及企业职工等未执行党委决定的，将予以严肃处理。
　　8月22日、24日，部分企业收到华明街委员会对贯庄村民停职选房搬迁的通知。
　　8月底，村里唯一一个农贸市场在众目变成了废墟，“摊位砸的砸，倒的倒，连经营的东西都被拿走，抢走”一位摊主满含泪水的说，“现在没有几个人愿意在这里做买卖了。”留守的家庭妇女们不得不坐车去买菜，而孩子的上学问题也让父母们纠心。
　　8、9月份，若干村民收到了以“拆除违章建筑”为名的《限期拆除通知书》和《强制拆除通告》。
　　10月份，有近  户村民的住房被强行拆除。
　　对于华明示范镇建设，天津市政府的态度非常明确，认为作为首例示范小城镇，衡量其建设成败的最终标准，就是作为宅基地换房主体和核心的群众是否满意。并再三强调要始终秉承“一切为了农民，一切依靠农民”的思路，来推进华明镇这个示范小城镇的建设。
　　
　　宅基地换房 换走了万亩良田
　　
　　据了解，华明示范小城镇项目于2006年3月全面启动，首期规划面积5.618平方公里，农民还迁增建面积2.334平方公里，需占用土地近12000亩。据贯庄村民介绍，有万余亩是贯庄村土地。
　　“宅基地换房是以宅基地换楼房，宅基地有多少，就应该占多少地呀！说可耕地不减，为什么宅基地换房，换走了我们一万多亩地？”村民给我们讲了他们的疑问。村民指着远处一片荒着的土地，说“这还没用呢，荒了好多年了，就是不让种，后来圈到小城镇里了”，又指了指对面大片荒芜的土地说“那边是空港物流，跟这边一样，2003年就被整合了”。村民习惯用文件里的“整合”这个词。
　　村民拿出国土资源部的批复告诉我们，“部里批给天津的挂钩周转指标只有827.3公顷，而这其中华明镇的指标也只有426.8公顷”，村民说“只有6千多亩的指标，而实际却多占了一倍的地，谁敢往那搬呀，不知道哪块地上的房是违法建筑呢，说不定哪天又象现在拆房一样拆除违法建设了。”
　　经向有关专业人士请教，挂钩周转指标的来源于国土地资源部城镇建设用地增加与农村建设用地减少相挂钩试点项目。而村民所说的挂钩周转指标，是国土资源部批复的天津市第一批挂钩试点项目的周转指标，国土资源部的挂钩试点项目在天津市叫“宅基地换房”，挂钩的指标就是宅基地换房的用地指标。
　　
　　张冠李戴 弄虚作假为哪般
　　
　　看着村民拿出的国土资源部的批复，发现国土部批准的项目区并没有贯庄村，而且用地指标是分五个项目区分别审批的。
　　据律师介绍，宅基地换房的项目区分为拆旧地块和建新地块，拆旧地块就是指拆迁地块，而建新地块就是指宅基地换房农民住宅建设地块。宅基地换房应以项目区为单位，分别独立建设，用地指标不能混用，只能用于所属项目区建新地块建设。
　　当问到为什么小城镇会占贯庄村的地时，村民也道这样一番话“现在政府有一种说法，说贯庄村的拆迁是征地拆迁，不是宅基地换房。”村民又说，“天津体改研究会有一个叫郝玉兴的秘书长曾对记者算过两笔账。第一笔账：东丽区华明镇十二个村共有宅基地12071亩，总人口4.5万，新建小城镇需占地8427亩，其中规划农民安置住宅占地3476亩；宅基地复耕后不仅可以实现耕地占补平衡，还可腾出土地3644亩。第二笔账：东丽区华明镇用于农民还迁住宅和公共设施的建设资金约37亿元，可出让的商业开发用地预留了4000多亩，土地出让收益预计达到40亿元，可以实现小城镇建设的资金平衡。”
　　“郝玉兴说的十二个村中就有贯庄村，政府已经将包括贯庄村的十二个村全部列入宅基地换房，贯庄村怎么不是宅基地换房呢？天津市发改委的领导也多次跟我们私下说：他敢用性命担保贯庄是宅基地换房。”
　　当我们问起这位领导的姓名时，村民不愿透露。
　　村民接着说“《南方周末》、《中国青年报》都对我们的宅基地换房报道过呢！况且，华明小城镇占的也是我们的地，说我们不是宅基地换房，怎么也说不过去。”
　　“宅基地换房得自愿，可征地拆迁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才是猫腻！”一位村民一语中的。
　　“我们村的地2003年就被整合了，当时给的一亩两万多，现在可没这价了，没个七、八万，哪个老百姓肯让占呀！”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我们乘出租车前往车站时，和司机师傅聊起了天津郊区的农民，师傅夹杂着嫉妒与羡慕的口气说，“郊区的农民赚大了，每户三四口人，净得几十万。够我们开车赚好几年的呢！”
　　是呀，农民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我们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农户现有的宅基地和房屋估价也就值四、五万，搬到小城镇后换一套八十平米的楼房，按附近的商品房每平6000元的均价计算，楼房的价值也能到四、五十万，整整翻了一倍。
　　然而村民却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就拿姓郝的官算的账，商业开发用地预留4000多亩，土地出让收益就达到40亿元，每亩土地拿到的出让的钱是100万，可实际我们几个村被占了近12000的亩土地，就算减去安置用地3476亩，还有八千多亩的地可以卖，可以赚到80亿，减去建小城镇的37亿，净赚40多亿，而给农民的补偿也就两、三亿，就只是个零头。20倍的利润，这买卖这么好赚，谁不做呀！”
　　“我们是换了楼房，可一幢楼房住几十户，土地权利是平摊到各户的。而我们原来的宅基地是没有使用限期的，还可以继承。我们还可以在自家小院、宅前屋后种菜、种树或种点粮食。夏天根本不用买菜，五谷杂粮的，自己种点也能对付。平时做饭烧柴禾，搬进去后，煤、电、水、气哪哪不要钱，我们又没田可以种了，粮食也得买，现在菜又这么贵，我们的生活开支，肯定要涨几倍。”
　　“你们不是拿了几十万吗？”我们问。
　　村民接着说，“我们是拿了几十万，可那是2003年给的，五年多了，有的人家都花完了。没有花完的，这次搬楼房又倒腾了一笔。”
　　“不是换楼房吗，怎么还搭钱？”
　　村民无奈的说“你不知道，我们这是大地震后建的，宅基也小，房子更小。当初说是宅基地换房，拆一还一，我们觉得一平米宅基换一平米房也还合适。可现在不是那么回事，置换新房时，正房 1平方米换1平方米，副房2平方米抵1平方米，而小院是不能折算的。平均下来，有的人家60来平，有的70来平。只能置换这么多，而现在剩的楼房都是90平、100平的了。多出的平米数还得拿钱来买。
　　“原来是这样，那怎么买呀，得再拿多少钱？”
　　“就拿我们贯庄说吧，政府有每人至少30平的优惠政策，换房面积低于标准的部分，每平米600元钱来买，买到90平要拿一万八。此外还可优惠购买8平方米——其中的5平方米，以每平方米1000元计价，3平方米以每平方米3800元计价。其他超标面积，每平方米售价5000元。换100平米的房子，还要拿出近五万块钱，再加上装修的费用，怎么也得十五、六万。”
　　“那么多”
　　“是呀！村民补偿款有存着的，基本也都倒腾进去了。可这钱是我们的保命钱呀！
　　村民接着说，“国家不是刚开过会吗，我们听说以后宅基地可以自由买卖了，那将来我们的地肯定得值钱，现在搬怎么算怎么不合适。”
　　有几个坚持留下来的村民说“对，我们就是不愿意搬。不过看现在的形势，不搬也得搬。”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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